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味好美:主妇们逃避不了的味道
来自周年洋的原创专栏
总是看到商战中的碾压和颠覆,处于“食物链”末端的股市投资者,只得抱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谨慎寻找“猎物”。瞅准无人穿行的羊肠小径,找那今天明天甚至永远不会被碾压和被颠覆的生意。
有没有这样的生意呢?塔勒布在《反脆弱》中说:“如果这个东西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,那么,不管你认为它合理或不合理,你都可以预期它还会存在更长的时间”,那就意味着,人世间延续了一百年的物件还能存续一百年,延续了一千年的还能存续一千年。而哪种是伴着人类历史共生的生意呢?当然就是吃了。
所有投资者永远萦绕脑海的问题是,到哪里去寻找更好的价值,如何找到可以长久持有的优秀公司?从价值不会颠覆的角度看,食品业是最有可能的。因为吃饭这件事是与人类存在相始终的,这是真正的必需品。吃的生意千奇百怪,有天生命好的生意,也有天生苦命的生意。稍微搜集一些数据,就会发现,在食品业几乎没有做主食成为伟大公司的,一是主食的差异性小;二是特殊环境下,比如灾难期,主食的价格是政府管制的。食品业里很多伟大的公司是做零食、佐料、饮料或者改变了食品提供方式的公司,比如好时巧克力、亨氏番茄酱、可口可乐等。某种意义上说,做主食的是食品业中命苦的行业,而做零食、佐料、饮料的公司是食品业中天生命好的公司。对于投资者来说,当然要选好生意,最好是具有心理垄断地位的公司。
现代农牧业通过种子种畜的改造、灌溉和饲养方式变革、大规模种植和养殖等,已经能够满足人类庞大的口腹之欲。在食物容易获得的年代,不再是吃不饱的问题, 而是吃什么变成了问题,现代人越来越追求吃得美味吃得健康。为了刺激食欲,让吃变得兴味盎然,在菜品中添加香料、在食物中增加佐料,讲究口味就成了家庭餐桌上的一个追求方向。其实,回顾过往的人类饮食历史,不管何时,只要可能就一定会追求食物的味道,这是一以贯之的。而人类的口味是无比刁钻古怪的,对口味的追求,这是人类永远无法穷尽的领域,而以提供各种调味品来改善享受食物的感觉,具有与人类共存的特性。香料和调味品将会和人类共存下去,成为永远不会被颠覆的生意。
吃是一个家庭重要的基业,家庭主妇则是这项事业的主宰。她们不仅主宰了家庭的饭食搭配,也主宰了饮食的口味,也因此,她们的采购可以让一个品牌兴,也可以让一个品牌亡。家庭主妇的脑袋是食品业大佬们强攻的阵地。
我到了加拿大后,喜欢到超市里闲逛,做的一些工作类似家庭主妇。现代超市是各种定位品牌的形象化集体展示,尤其是跟饮食有关的,更容易分辨。我在不同超市的调味品专柜游荡,一般来讲,有3到5个品牌,一个占空间最大的主导品牌,二三个占空间较小的品牌,还有一个是超市自有品牌。逛过大部分大型超市后,我发现货架空间占比最大的品牌是McCormick(味好美),其次是Club House(这个也属于味好美,是专门针对加拿大消费者的品牌)。
有时候,我为了验证这个品牌的无形渗透力,在不同家庭聚会时,我会跟主妇们谈论这个品牌,当然,多数人没有什么印象,但有意思的是,任何一个家庭里,都能找到这个公司的调料品牌,都是主妇们无意中购买的。在主妇们为家庭采购食物时,几乎逃避不了味好美的俘获,为了让家里食物更有口味,驻足香料专柜前,随手拿到的多数是味好美,它可能比其它品牌贵一点,但它的选择无穷多样,你能想得到的香辛料都能找到,而且包装样式吸引人。
味好美公司是一个真正的百年老店,它由当时年仅25岁Willoughby M. McCormick于1889年创立于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市,今天的品牌名称就是这位年轻人的姓氏,以中国人的习俗,那可真是光宗耀祖啊,让自家的姓氏流传于全球几百年。
味好美的首批产品不是香辛料,而是液体类的香辛料提取物、水果酱汁。在这个领域,味好美的产品商标是Bee Brand,以蜜蜂图案为象征,代表甜味酱系列产品。我在加拿大常买的蜂蜜就是这个品牌系列的billy Bee。 1896年,味好美公司收购了费城的F. G. Emmett香料公司, 从此开始进入香辛料的领域,现在其产品线已经拓展到复合调料、腌裹料、沙司、乳化酱、风味酱,再加上香辛料、甜味酱。世界上餐厅厨房和家庭餐桌,几乎少不了味好美的小瓶小罐和丰富多彩的调味包。
味好美在调料和香辛料领域发展百年,获得了许多独一无二的资源和价值。它能提供最好的原料,它的原料都采集于优良的产地。有百年累计的好工艺,100多年的制作经验,不断改进的工艺和包装材料代表行业高水平。在这个领域的长年研究和积累,味好美能够提供适合任何民族各种不同的风味,口味纯正的本地调味品。味好美在全球不同地区拥有20多个品牌,推出适合不同地区的口味要求香辛料。1989年,味好美公司100周年之际,在上海建立了分公司,向中国城市家庭主妇提供其高品质的香料。在中国,那些以烹调为职业的厨师,那些爱好厨艺负责家庭美食制作的家庭主妇,对味好美都会有特别亲切的感受。我问过我的岳母,她就经常买它旗下的调味品,是多年的老客户。
味好美1978年1月13日正式挂牌上市,2003年以其发展稳健,业绩良好被列入标准普尔500指数。2017年味好美在全球销售了大约接近48亿多美元的香辛料和调料,当前市值127亿美元,股价常在100美元上下,由于生意稳定,增长缓慢,公司股价也相当迟滞,2017年股价在89.65-106.5美元之间,整个全年波动幅度不到20%。
味好美在100多年的经营竞争中,不断拓展市场空间,深耕消费者的心智战场,把竞争者收购或者打垮,逐渐成为家庭主妇的首选品牌。当现代超市成为零售的主要形式后,味好美以其独大的地位慢慢成为超市香辛料货架的主导者,某种意义上垄断了销售渠道。在香料领域的心理垄断地位,加上渠道的准垄断,让味好美至少在北美变成了香料的代名词,其稳固的地位处于无人撼动的地位。这个地位从毛利率就能看出来,味好美的毛利率一直稳稳高于40%。
味好美在香料领域的强大定位,让家庭主妇经常在无意识之中就放入其购物篮中,要说它拥有心理垄断的地位是没有多少人有异议的。仅从定性角度来说,这样的公司是值得投资的公司。但处于生活消费品领域的调料,是一个很成熟的行业,行业增长缓慢,公司营收和利润自然也只有很低的增长率。要在这样稳定的行业有更高的增长速度,要么收购别的品牌,要么减少运营管理费用,但这两者已经不那么容易了。2017年味好美花了42亿美元收购了RB食品旗下的French's,Frank's RedHot等品牌,第四季度营收增长超过20%,这是这个行业里罕见的风景。
味好美的生意模式简单,产品毛利率和净利润率很稳定,长年关注和研究它的华尔街分析师,对公司有深入的了解,对其营收和业绩的预测已经准确到了一定的水平。综合的结果就是,作为标准普尔500指数中的一员,受到了市场的广泛关注,股价一直处于合理的范围内,常常稍微偏高,特别便宜的时候几乎没有,如果你想在味好美这里等显而易见的便宜,可能得到花儿都谢了也等不到。
如果投资者被其强大定位吸引而投入,1978年1月13日第一天上市就卖入,那么到今天(2018年2月22日)可以获得127.7倍的收益,那是非常惊人的回报。但随着公司壮大和越来越被市场认同,投资收益率越来越低。最近5年如果你投资味好美,收益率只有50.3%,低于道琼斯指数76.2%和标普500的76.1%。最近1年买入味好美,总收益只有7.8%。低于道琼斯指数19.8%和标普500的14.1%。这似乎不是一个好消息,但投资味好美最大的好处是,任何时候买入这只股票的人,如果不算通胀因素,是从来没有亏过钱的。
这就是投资领域有意思的地方,找到了永远稳定盈利的好生意,不用担心中长期有亏损的风险,但这种公司不会给你便宜的股价,你要忍受较低的投资回报率。你一定会赚钱,但赚不了大钱。这种困境会让很多投资者掉头而去。
从味好美这个案例来看,投资可以简单,但也不是特别简单。
2018年2月22日于安大略湖畔
(文中提及公司不代表投资推荐。)
来源于微信公众号:周年洋